我很高兴成为了自己讨厌的那类人
上周五，我们发布了一支视频，《中年失业》。主人公陈爽36岁被公司辞退了，才明白“体面”的工作是个陷阱。怎么明白的？没看赶紧：
这支视频的导演是赵昶通，平遥人，90年生。
小赵是个“笨人”，有时认真，有时太认真。前一阵他在公司附近捡到一条狗，已经奄奄一息。把狗抱到宠物医院，诊治得知狗得了犬瘟热，病毒侵入神经救不活了，医生建议安乐死。他觉得自己没有权利剥夺一条生命，打了无数个电话向朋友咨询，再三确认这只狗现在的状况实在是一线生机都没有，才痛苦地点了头。北京冬天半夜，他找了棵小松树，挖了个坑，让这只狗长眠。
（小赵拍的，是相识也是永别的那一刻）
“笨人”遇到想不明白的事，就会使劲想，执着地想。小赵今年三十未满，却一下感到被中年危机团团包围了。他想不明白中年危机是个什么玩意儿，于是报了这个选题，狠狠地策划，狠狠地拍摄，狠狠地采访，狠狠地剪了一通——想明白了。
什么叫中年？什么叫危机？这是《中年失业》导演小赵的答案：
①
人的一生有多少高光时刻，也就有多少至暗时刻。
总之，人生就这么难吗？是的，人生就他娘的这么难。毕竟：我也多少次为生活艰难而发愁，也曾被生活逼到角落里，窘迫到抬不起头。
在我即将“三十而立”的年纪里，听到了个高频词叫什么“中年危机”，他娘的为啥“中年”和“危机”组成了一个四字词汇了。
朋友们都在各自的领域里忙东忙西，渐渐也听说了朋友中有失业的、欠贷的、有得病的、有妻离子散的、有没脸再见的，那些曾经停留在我父辈口中的事，离我很遥远、很陌生的事，渐渐也发生在我的周围了。
把酒言欢之际，那些曾经和我谈理想谈到唾沫星子横飞四溅的哥们，那些曾经年少轻狂的人啊，忽然开始说那些乏味的话，什么：“生活不易，度日维艰”，“茶叶淡了不如水，人没钱了不如鬼”，“活得好了比什么也强”，“车子房子。”
借着酒劲，我脸红脖子粗地喊：“你就这点能耐啊。你的理想呢，你的抱负呢，你他娘的眼睛里的光呢？”，他沉吟许久，默默地低下了头。我自一仰头干了，“我不说了，你也别说了”。
那一刻，我忽然懂了，什么是危机，什么是他娘的“危机”。
②
中年，大都迈入婚姻殿堂，伴随着宝宝呱呱坠地，多少人都要扛起为人父，为人母的责任。每天小孩子都要张口吃东西、家里有日常开销、上有老、下有小。得努力源源不断为家里提供生计的保障，处处都要花钱啊，小日子勉强抡得转，结果突然“Duang”的一声，倒闭了、裁员了、失业了，没工作了，家里几口人，老婆孩子等着吃饭呀。
听闻人生有几大喜事，“他乡遇故知、洞房花烛夜、金榜题名时”，悲事的话“中年失业”绝对算其中一件。因为，正值家里处处要花钱的时候，家里的经济来源断了，有积蓄的还可勉强度日，那靠月工资度日的可如何是好？尤其是背负房贷车贷之类的，一家人还要活呀，这不叫危机啥叫危机啊？
所以，我也渐渐的感受和明白这种危机，这种焦虑，尤其是那种困顿的无力感。
③
陈爽的故事在今年8月份新闻刚报出来的时候，我就有所触动，因为让我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在生活面前低下了头的朋友。
陈爽的经历很简单：大学毕业找工作随大流，只图体面和稳定。如其所愿，过上了喝茶倒水、察言观色的生活。陈爽悠闲惬意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，度过了人生中精力最充沛的几年，忽然就被辞退了。
一个耳光打蒙了，再打一个耳光才反应过来。
在36岁时被一脚踢回市场竞争中，发现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，到了社会上什么都不会，问题是这时候老婆又怀孕了，中年失业+中年得女+中年负债，这她娘的才是连地方哭都没得。
东想西想，发现自己要赚钱还能做下来的事没啥可干的，以前吃吃喝喝学到的倒是有点用，可能干餐饮可以，而且日日都有现金流。万般无奈之下，扔掉了读书人的脸面，丢掉面子，捡起里子。一头扎进厨房，抡起大铁勺，吭哧吭哧地炒起了菜。
陈爽和我说：“开店的这几个月，吃的苦头，自己以前的日子加起来都没现在这么多。”
可问题是，理想很丰满，现实很骨感。11月中旬拍摄的期间，真实地见证了什么叫没生意，就是准备了一天的食材，没什么单子，陈爽和老婆大眼瞪小眼的。
他们守在外卖的那个小打印机前，一听到“你的外卖接单了”，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地看着打印机缓缓吐出的那张外卖单，一看也就几十块钱。
这种场面让我忽然间被“生活”的某种触动。
我想起了让·鲁什导演1961年拍的《夏日纪事》，触及到的生活的质感，二者似乎有某种关联。
（《夏日纪事》截图）
④
我若问青年朋友“生活是什么？”可能会有各种各样的回答。肯定会有理想、会有花前月下，会有诗和远方。
但我在片中，问起“生活是什么？”陈爽的几个大学同学、街边的外卖骑手、离开上海在成都卖炒饭的闫大哥，他们都已结婚，可能刚刚步入生理年龄的“中年”，他们大部分人把“生活是什么”都不约而同地指向了家庭，即生活就是承担起个人责任、一个家庭的责任，得为这个家去奋斗呀！
我一下子明白，所谓的危机，或许是努力不一定有结果的那种无力感，也或许是多少人肩负着太多压力，负重前行的同时又担心自己忽然扛不下来的焦虑。
但也正是这种需要扛起照顾家庭的责任，困境中的危机感，才会让初为人父的陈爽有足够的动力、足够的勇气，撕去自己以前在乎的“面子”，开外卖。也有闫大哥离开上海，来到成都创业卖炒饭的故事。
我也仿佛看见了伴随着“中年危机”、“中年失业”的焦虑，变成了很多人的现在时、未来时。毕竟人类情感是有着广泛的共情。我再也不认为，那些朋友在饭桌上和我谈“生活不易”之类的话乏味了，反而在某种程度变得高级了。
因为那些我曾认为庸俗和乏味的话，实质上是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独一无二的方式书写和诠释——对于“生活是什么？”这个哲学的问题的理解。
这就是生活。
生活的真相在这支视频里，也在我们身边。
视频发布后，我们收到了很多留言。关于生活，也关于如何度过生活中的困境。
谢谢大家。这两天北京下雪了，希望大家都在暖和的地方度过这个冬天：
还是那句话，没看赶紧。看了和我们说说话，我们在听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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